陆羽化登仙

元旦回来,等我。

【杀破狼】《少年游》·章陆



正文:

《少年游》·章陆

        “哗啦——”一阵清脆的水花声,素玉似的撞碎在水波岩石上,抖出阵快活声响。
        林间停驻的鹿片刻驻足后,向着这厢略一张望,什么也没看着。鹿抖了抖耳朵,警觉地一蹿就跑远了。
       这野畜走的及时,不过片刻,从那平静的湖泊中钻出个光溜的少年郎。
       长庚的面庞残留着道道透明水痕,滴滴答答落在他肩头、胸前,脸上没什么表情,水珠挂在他较常人略微隆起的眉骨上,沾了水而自然弯曲的发丝凌乱地铺开,显得那张脸的轮廓越发明显,英朗而深邃。
       本是无论如何也显得寡情淡漠的长相,然而这种锐意却叫他一身沉静压了下来。长庚整个人好似他身后这谭小湖,镜面般的池水敛没了许多心绪。


       江山大地已是一片春和景明,只是山里夜风还带着点寒意,山间的水也是凉丝丝的,一不留意就能叫那凉意浸到骨子里去。
       长庚像是习以为常,泡在那池澄澈的春水里,往身上拨了两三下水花,又浸了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地爬起来,走到岸边的光洁的卵石上,擦干水渍,才把那身旧布袍穿好。
       他又捡起个皮质的荷包,粗糙的很,针脚疏的疏、密的密,  一看就是不长于女红之人的手笔。
       能用就成——反正半只脚踏进江湖的四殿下也不在意,顺手把里头一堆鸡零狗碎的玩意儿整理一番,一股脑儿地塞了进去:一个烧出流云纹的破铁片、几两碎银、江湖人常用的治跌打伤的药膏,还有就是一个半旧的小药囊。

       长庚举着那药囊凑到鼻前嗅了嗅,几乎没什么味道,只残留了只言片语的清淡药香。
       这是一月前在江南的青龙镇上遇到的一位热心肠大夫给他的药囊,有助眠安神功效,起初是十分管用的,奈何这药囊味道散的快,如今压制他夜间噩梦的效果已经大不如初。
       长庚想过拆开药囊看看里面都有什么药,好去照着配一些备用,奈何他还未赶到药铺,便在街上发现了顾昀派来追他踪迹的暗卫,不得已抱憾放弃了这个念头,一面对这小义父派来人手的粘人程度摇头叹气,一面又跟着老师钟蝉又钻回了大山沟沟里。
       乌尔骨的作用越来越明显,不单单体现在越发可怕的噩梦和  绮想,混乱交织在一处,甚至影响到现实。他有时能直接感受到骨缝里那种沸腾的煞意,和突如其来涌上的暴虐情绪。
       长庚能很快的反应过来这种暴虐和愤怒不是他本身心中所想,却对这样的自己带了几分不为人知的嫌弃。
       大抵情难自制,已经足够令人羞愧,这说明他仍然那个软弱的,无法左右自己的毛头小子。

       

       长庚是很会对自己狠心的,从年少时一招一式雷打不动地习剑的习惯起,就说明了他很早就学会以一种几近严苛的残忍方式来锤炼自己。
       如今他无师自通了借这冰凉的湖水洗濯燥热内心,压下一身沸腾血脉的方法。好在这凉水兴许当真管用,两周下来,长庚竟然也能带着身清清爽爽的寒意,上半夜勉强有个平静的觉。
       每当钟老或是其他人关心他,长庚便轻描淡写地以借口带过,随意地解释为何日日寒潭冰水浸身,旁人虽不知他具体身份,只约摸能猜出此人非富即贵,估计只是爱干净,也就不多问,而那精明透彻的老将军则是静静地看着他,眸似沉潭,若有所思。

       纵使几近失效,长庚也没把药囊丢了,而是反手又揣回荷包里。他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不早,干脆利落系好护腕缠紧衣袖,纵身一跃,长身玉立地站上谭边一块被水冲刷的光溜溜的巨石,捡起放在上头的一套鹰甲,熟练的给自己套上。
       越是跟随钟老入世,越是接近临渊阁的核心,长庚越是对这个庞大组织感到惊讶。

       以前顾昀每天上朝前跟他天南地北地扯犊子讲课时这么说的:“这鹰甲啊,是三军中最特殊的一种,贵和耗紫流金是一方面,主要是对长臂师的要求高,培养一个玄鹰也要花大代价,对意志跟体力要求都不一般,一般人上天了飞在高处心里头发怵,掉下去就摔个缺胳膊断腿儿的,指不定还得送了小命,殿下,你怕不怕?想学么,我教你?”
       这满嘴跑马拿他当小孩儿哄着玩儿的大将军最后也没实打实地教过他架鹰,不过确实说了不少军中鹰甲的安排分布。
        整个大梁境内成型的“鹰部”只有玄铁营那么一支,鹰甲能以“千”计。别的地方军都无力供养昂贵的鹰,连北大营和皇宫里皇帝禁卫队的鹰加起来也不过五百来号。

       军中钢甲不允许于民间流通,这是防止别有用心之人掌握利器,危害社稷。
       但这条禁令多半只是针对重甲而言,民间查走私和黑市时,一般是见不着鹰的,因为鹰的机甲结构实在复杂麻烦,有能力拾掇这玩意儿的长臂师,全去军队服役了。
        所以长庚也没想到,在临渊阁的分阁据点里,不仅能见着鹰,还能见着对机甲了如指掌的长臂师高人,这一见就是五六个!


        临渊阁中多精巧机甲,必定少不了通晓火机的大师,但是这个人数这么多,随便一个拎出去都能放在灵枢院任职,可见临渊阁实力不容小觑,而且怕是和灵枢院有脱不开的干系。
       长庚身上这具鹰甲是阁中大师自己打的。到底不比军方,没敢照着长庚熟悉的那种玄鹰甲制式来,但是内里构造可没半点偷工减料,严丝合缝地取用了最好的玄铁,最先进的制式,所以这具鹰比玄鹰怕是还要好上几分。
       民间火机技术惯来落后于军中,这是必然情况。长庚没有往深处想,不过想来一个沿存至今日快两百年的庞然大物,与军方、与技术命脉都有干系,也属于寻常,想来当年骑射无双的骠骑大将军钟蝉,可不就是这阁内的顶梁柱?

       那日钟老将军在跟长庚讲一场战役,是顾昀挂帅西征时的一战。
       彼时西域联合驻军把玄铁营先头部队区区数千人抄了个圆儿,围困靠近西凉关附近的一座小城中,四周都是荒草地,被联军挖出壕沟填了许多紫流金,马匹畏火,玄骑冲不出去,重甲冲上去也是炸毁折损,顾昀不愿轻举妄动,天纵奇才,亲自带了两队的玄鹰从天而降,炸了敌军营地的紫流金库,逼退敌军一时,接着和后面何荣辉带队的援军左右夹击,反围了联军一波,奠定了西域大捷的胜局。
        钟蝉:“殿下跟随老朽已有一段时日,可看得出,安定侯这一战中,最重要的力量是什么吗?”
        长庚毫无犹豫,简洁答道:“鹰。”
        钟老将军便点点头肯定,继续说了下去。
        玄铁营在武皇帝和老安定侯顾慎手中时,还是以玄骑、重甲为主要兵力,玄鹰更多用作侦查送信等辅助性配合兵用。
       待玄铁虎符传到顾昀手里,顾昀极其擅长这种以鹰为主力,配合白虹的空中打击式作战,鹰甲的力量被发挥到极致,玄鹰这才一跃成玄铁营三大主力之一。
       事实证明,顾昀的作战风格虽多变,但总体思路是从来不出岔子的,玄鹰的力量被挖掘出来后,配上配合默契的玄铁玄骑,西域那群小国除了正面扛住玄铁营的狂轰滥炸,还要当心头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那支鬼魅一样“鹰部”炸出个火树银花不夜天。被打的哭爹喊娘,忙不迭老实俯首称臣。
        安定侯战无不胜,并不是一句空话。


        钟蝉直直盯着长庚的双眼,认真道:“安定侯心里,对天空的掌控一贯紧要,多年战场上他也确实这么做的。制空权依靠一支强大的玄鹰部得以保持,大多数的鹰部都是进攻力量。”
        “以后军中火机发展的越来越强悍精细,玄鹰的作用只会越来越强。”
       长庚脑瓜灵活,向来反应快,还能举一反三,这会儿却没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难得地斟酌了一下,说:“师父,我想学驾鹰。”
        “为什么?”钟蝉不直接拒绝,而是先问到,“四殿下皇天贵胄,以后若有心参军,也会有万千玄鹰甘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何必自己去冒这个险?”
        长庚轻轻一笑,很是诚恳道:“若自己不能身先士卒,以行服人,又如何使得旁人愿意肝脑涂地呢?师父也说大帅是亲自率领玄鹰奇袭联军驻地,这才打赢了的。”
        何况对于顾昀,各种甲基本上就是他半具身体,常年跟这些打交道,虽不是个长臂师,却也对火机钢甲的花样了如指掌。
       长庚跟随钟老这么久,已经总结出了说服钟老的方式,这老将军不像那姓顾的没良心大帅般蛮横不讲理,但凡什么事,只要有理有据,合理范围内,老将军都会答应。
       果不其然,钟老一口应下了长庚,并安排人为他打了这具鹰甲。

       长庚穿好了甲,检查无误,轻车熟路地架着鹰甲腾空而起,山间的风被宽阔的铁翅卷成气旋,微潮的头发在高空的风里很快被吹干。
       玄鹰甲只能搭乘一人,飞的高低快慢,全由操作者掌控,操作的方法并不复杂,玄鹰之所以难培养,是许多人本能地对离开地面身处高处感到恐惧。
       长庚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细致的听钟老和长臂师讲解完操作方法之后,只是低空盘旋了两圈适应,接着便能穿着鹰甲蹿上了天。
       苍生万物悬在脚下,手边是蔚蓝的天际,人在天地间渺小如沧海一孤舟,看了天地浩大,心头那点愁绪仿佛成都了鸡毛蒜皮,也全然不必放在心上了。
        长庚刚着鹰甲上天的时候,心里头是完全不怕的,——他年少时经历过太多恐惧,此刻这点吓不到他。
        但是当往更高的高度飞去时,高空的气流吹的鹰甲铁翅打出尖厉鹰唳,他难以抑制地想起:“若是我这时候掉下去,义父…义父他会伤心吗?”
        他会伤心吗?难过吗?会为了我而哀恸吗?会长长久久地记着我吗?
        一想到顾昀或许会一辈子记着自己,长庚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诡异的冲动,想当真一试,就此跌下,摔个粉身碎骨,从此长长久久的地活在顾昀心中。
         或许也活不了多久,义父过不了几年就会娶妻,安定侯夫人为他生下个货真价实的真儿子,他会被更多更重要的人替代……
         长庚猛然打住这一重接下一重的凌乱思维,艰难的从乌尔骨带来的偏执中挣扎出来,勉强控制着玄鹰盘旋落地。
不知何时他额前已经渗满了汗珠,钟老信步过来。看他这个鬼模样,也没苛责他,只说:“嗯,不错,比安定侯第一次驾鹰时强。”
        闻言,长庚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钟蝉老将军一眼。



叨逼叨:顾昀的军事理念参考了杜黑的《制空权》,但是这个沙雕作者把书内容忘得差不多了,只好随便写写,有bug阔以提一下,我一定改!

      下一章准备借着钟老的口吐槽一下顾小将军,顾小将军第一次驾鹰的时候到底是怕却逞强呢,还是又是个傻大胆呢?

       长庚的乌尔骨靠他自己的意志和心力已经要压不住了,很快就会被送饭陈姑娘那里,开启小心肝儿的进级之路,想想就激动୧(๑•̀⌄•́๑)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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